生命的“至暗时刻”
【编发按:此文,不是探讨抑郁症治疗的新途径,而是探讨生命的至暗时刻,心灵自救的可能性。请勿以专业眼光审读。谢谢您的阅读!】
昨天,收到公号后台读者C的留言,我难过了很久。
c告诉我,Z走了。
Z,是我10多年前在网络上认识的一位朋友。因为在论坛上一起参与过太多的“论战”,成为了彼此敬重的好友。十几年间,好几次,我到离她家乡很近的地方讲学,总是擦肩而过,不是我脚步匆匆,就是她确有要事,一直无缘相见。
我把微信号码告诉给C,C加了我微信。
C告诉我,Z曾于七八年前,患了抑郁症,一度想离开人世。但后来,挺了过来。
挺过来的她,一度很乐观,写了不少散文。
我问C,既然她已经走出来了,为什么又……?
C告诉我,去年11月,抑郁症再犯,无法入眠,整个人处于崩溃边缘。
最终,Z选择了离开人世。
我把这个噩耗告诉几个熟悉的朋友,大家震惊不已,伤感不已。
不是当事人,我无法还原Z离开人世前的那段心路历程。但我想,那一定是她人生的“至暗时刻”。而且,她不止一次经历这样的“至暗时刻”。
我无权责备她,更无力宽慰她的家人。对她来说,这样的离开,也许是一种解脱。但于她的亲人,漫长的悲痛,才刚拉开序幕。
对于抑郁症,我了解不多。只知道,这种病,不单单是精神上的问题,也是一种生理上的问题。听说,可以药物干预。但我想,最关键的,应该是属于精神上的深层问题。
如果——我是说如果我有机会和Z相见,我也许会推荐她反复看这三部电影——当然,这三部电影,让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走出心理阴影的可能性,微乎其微,但,只要有一线希望,就值得一试。
请不要责备我的事后诸葛亮,我真的这样想。如果时光可以倒流,我真的愿意这么做。可惜,一切都已来不及。
深深遗憾。祈愿Z在地母怀中安息。
第一部电影,叫《走出非洲》。
欧洲女子凯伦赌气嫁给情人的弟弟,并远赴东非肯尼亚,她梦想着在当地建立一家乳酪工厂。不料,出尔反尔的丈夫改变主意,新婚第二天便任性离家,四处打猎。凯伦独立持家,与帮佣的非洲土著建立深厚感情。后来,农场来了英俊潇洒的英国探险家丹尼斯,凯伦与之暗生情愫。后来,丈夫突然回家,几天后,凯伦被查出传染了丈夫的梅毒。凯伦对婚姻完全绝望,情感上彻底倒向丹尼斯。热爱自由生活的丹尼斯,承受不了凯伦的爱情之重,选择来去自由,最后死于飞机失事。雪上加霜的是,农场濒于破产,一场大火,让苦心经营的一切,毁于一旦。伤心欲绝的凯伦,离开了非洲草原。
第二部,叫《神奇飞书》。
平静的小镇里,矗立街区中心的小旅馆,头戴礼帽的男子,在正阳台专注写作,周围堆满了各种书。突然,飓风来袭,狂风大作,书上的文字随风四散。男子和那些书一起卷入了一个未知世界。不久,他落在了一片荒芜而奇怪的地方。青年四处游荡,他看到一个美丽的少女,牵着会飞的书飞翔。其中一本书带他来到了一栋飞舞着各种书的房子里。男子与书为伴,给书洗澡、讲故事、医治患病的书。后来,渐渐老去,他在一群书的环绕下,返老还童,飞向天空。他扔下一本书,这本书飞向了一个新的生命……
第三部,叫《至暗时刻》。
1940年5月至6月,温斯顿·丘吉尔作为战时英国首相,不仅要面对德国纳粹势力的入侵,还要面对一群毫无准备的人民群众,一撮希望他尽快下台的政敌和一个怀疑自己的国王。他必须面对接下来最黑暗的时刻——是成为第三帝国的傀儡,还是与世界人民站在一起来共同反抗法西斯。温斯顿·丘吉尔在英国国会下议院发表了震撼人心的演讲,鼓舞了英国以及同盟国的无数民众,连一直反对他的前首相张伯伦都转向他,最终赢得敦刻尔克战役的胜利,带领英国走出危机 。
三部片子,不同元素,不同风格,却在讲述同一件事:人,如何面对心灵的至暗时刻。
《走出非洲》中的凯伦,心灵的至暗时刻一个接一个:丈夫离家、感染梅毒、恋人身亡、农场遭毁……一次又一次打击,简直让凯伦“生无可恋”。
《神奇飞书》中的主人公,作家莫里斯.莱斯莫,原本过着平静的生活。突如其来的飓风,摧毁了一切:家园被毁,作品被废,亲友离散,前路漫漫。这,就是他的“至暗时刻”。
而《至暗时刻》中的战时首相温斯顿.丘吉尔的“至暗时刻”,可以用“内外交困”来形容。政敌蠢蠢欲动、民众毫无准备、敌军步步紧逼、自己信心全无……
这三个主人公,都以自己的方式,走出了心灵的至暗时刻。
《神奇飞书》中的作家莫里斯,遇见了神奇飞书,与书在一起,他重建自己的精神宇宙,找到生命存在价值。他欣然接受了命运的安顿,在书中寻找慰藉,精神逐渐明亮,生命重焕光彩。读书,成为他救赎自我的方式。
《走出非洲》中的凯伦,哪怕厄运像阵阵的疾风骤雨,都无法浇灭她对生活的热爱。因为这热爱,放荡的丈夫,五百亩荒园,野蛮的土著,根深蒂固的男女不平等,难以启齿的病毒,洪水、大火后的破产,心爱的男人死去,她通通承受。她永远用力地活着,和酋长深度谈判,参加农庄收割,为土著医病,竭力兴办学校。她野营,她喝酒,她看书,她编故事,她听莫扎特,她与人全心相爱。纵然生活让她遍体鳞伤,依然无限热爱生活。回到丹麦,她依然像一个说书人,风轻云淡地讲述死去活来的往事。
而《至暗时刻》中的丘吉尔,靠的是他倔强的信念和超人的演讲天才,挽狂澜于既倒。
在二战前夕,丘吉尔提出有争议的政见,在国内树敌颇多。他经历了跌宕起伏的议会生涯,腹背受敌,临危受命。在议会求和声音占据绝对上风之时,丘吉尔以自己极富感染力的演讲,赢得了民众和大部分反对者的支持。一时,整个英国,同仇敌忾,众志成城。
“我们要在海滩上战斗,在陆地上战斗,在战场上、在大街上战斗,在山坡上战斗,我们决不会屈服。”“在人类战争历史上,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,有如此之少的人,为如此之多的人,作出如此巨大的牺牲。”
寥寥数语,铿锵有力,把当时民众的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:明明输得很惨,却活出了荣耀与伟大。
丘吉尔赢得战争,靠的不是炸弹,而是口才与信仰。
口才如号角,整个世界为之沸腾;信仰如磐石,整个世界为之让路。
是啊,面对心灵的至暗时刻,人,要努力寻找光亮。有了光,黑暗才会渐渐驱散。
阅读,让心灵复归宁静;热爱,让噩梦风轻云淡;信仰,让命运掌握自己手里。
生命的本相,是无常。每个人,都有可能在生命旅途中,遭遇至暗时刻。
地震、飓风、雪灾、泥石流、沙尘暴……家园瞬间摧毁,亲人阴阳两隔;
绝症、车祸、造谣、叛变、巨债、诬告……种种人间不测,让人措手不及。
凡此种种,都是心灵的至暗时刻。
当然,这些至暗时刻,也许并非常态。日常生活中的至暗时刻,也许很小很小,小到别人无法察觉,但对于有些当事人来说,可能就是灭顶之灾。
这样的至暗时刻,挺过去,也许就是一片艳阳天;挺不过,也许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谁都不希望遇到至暗时刻,谁都无法预判什么时候会遭遇至暗时刻。
因此,倘若至暗时刻真的不幸降临,能否泰然自处,便是能否走出至暗的关键。
亲人的宽慰、朋友的劝说,都只是外因,最终起决定作用的,是内因。正如作家龙应台说:“有些路,只能一个人走。”
无限地相信总有一天会走出困境,总有一天能看见光明,黑暗,都是暂时的,也许,我们离光明会近一步。正如莎士比亚说的:“黑夜无论怎样悠长,白昼总会到来。”亦如先知纪伯伦说的所言“通往黎明的路,唯有黑暗。”
在内心深处点一盏灯,让生命尽快走出至暗时刻。当然,对于抑郁症患者来说,走出至暗时刻,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,它更关乎医学。绝不是几部电影,几声安慰,就能走出来的。
这个世界,如果多一些良善与正义,少一些嘲讽与邪恶,每个人都来做善意的播种者,在灰暗的心灵里,多播撒一些明亮的种子,这些生命,就多一分走出至暗的希望。
心灵灰暗的时候,让我们咏唱艾米莉.狄金森的《希望长着翅膀》——
希望长着翅膀
艾米莉.狄金森
希望是长着翅膀的鸟儿,
栖居在人们的灵魂之中,
吟唱着没有歌词的曲调,
永无止息。
在风暴中它的歌声最为甜美;
风暴必然会带来痛苦,
风暴会令小鸟窘困惊慌,
它却留给我们如斯温暖。
我已在最荒寒的陆地上,
也在最陌生的海洋中听到,
但它纵然身处绝境,
也不向我索取分毫。